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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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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苒苒懷著忐忑又慶幸的心情,就這麽到了橫店。

周琳給她派了個生活助理叫小萬,是位剛畢業的女學生,今苒苒脫離校園很久了,不太擅長和小姑娘聊天,就互相簡單打了個招呼。

開機儀式前,夏榛從北城姍姍來遲。

導演是個小有名氣的青年男子,他對待工作態度很認真,當即批評了夏榛幾句。

男二號鄭歷作為夏榛的老搭檔,在開機儀式結束後,特意買喝的去安慰夏榛。

今苒苒無所事事,蹲在角落看劇本。

戲裏有幾位老戲骨,看見她這麽認真,聯系到她最近在網上的新聞,又想起曾經和“今苒苒”對戲過的噩夢,一時不知該用什麽心情面對她。

倒是男一號殷知斐,徑直坐到她身旁。

相比於俊美含笑的桃花眼、帶眼鏡顯得斯文無辜的殷時渡,殷知斐這位大哥沈穩許多,不茍言笑,長相也屬於堅毅俊朗型。

殷知斐在劇組是出了名高冷不接地氣,這次他第一次主動接近同劇組的演員。

他目光從寫著密密麻麻註視的劇本,移向那張明艷中帶著暖意的臉上,問:“聽說你對女二的人設不滿?有考慮過出演女一麽?”

今苒苒聽罷,立刻警覺起來。

雖然對女二人設不滿的是周琳,但殷知斐竟然能得知這件事,只怕劇組每個人都會知道了。

這圈子還真是沒有隱私,他這樣明著問出來,不知道每一句話底下,都有什麽套等著她。

今苒苒將劇本背過去,笑道:“不會哦,每一個角色就像人一樣,都是獨一無二的。如果每一個角色都是完美的,其所存在的世界,也會顯得很單薄,演員去演繹會顯得很空泛。”

殷知斐碰了個軟釘子,也不氣,不疾不徐又問:“那你覺得演員應該是怎樣的?”

這是來考驗她了?

今苒苒想到他在節目上對自己毫不留情的誇獎,覺得殷知斐這人要麽是故意吹捧,要麽是真醉心於演技。

她便找了個公式化的答案:“我個人認為,演員的意義是了解角色,挖掘角色的更多可能,並且用自己的理解將其演繹出來,呈現給大眾。”

這番話若是真正的演員所說,是非常平常普通的。

可經由不是科班的今苒苒說出口,總會令人感到驚訝。

殷知斐可還記得這女人從前屁顛屁顛跟著自己,哥哥長哥哥短地討好又愚蠢的模樣。

他再次打量著面前的人,與在節目上需要客套的角色不同,照理來說,她應當是要攢著笑撒嬌的呀?

“你變了。”

殷知斐臉色平靜地下結論,“今苒苒,你變了很多。”

何辰是個好勝心很強的人,大二班級搞拓展訓練,因為拒絕參加高空項目,被範海辛當眾恥笑她恐高。

正好基地新開了個項目叫‘沼澤大逃生’,據說還沒有人挑戰成功。範海辛便向她下戰書,還打賭她不敢答應,同學們都開始起哄。要知道範海辛可是跑五百米,都嚷著要氧氣瓶續命的人,人家嬌滴滴的大小姐都可以,她整日瘋跑的人若是退縮,真要丟了她青林小霸王的名號。

時間定在第二天早上,何辰到了項目點,發現範海辛還沒來,甚至連個圍觀群眾都沒有,工作人員對於她單刀赴會表示欽佩。左右項目過關都有證,何辰也懶得再等,便自己先進去了。挑戰之前,CS野戰經驗豐富的野人,給她培訓了一下午的逃生秘訣,她消化完後,便早睡早起養精蓄銳。

雖然是人工仿造的沼澤地,上面還有很多浮木輔助,但她還是花了近3個小時,才精疲力盡從淤濘不堪的泥地裏爬上岸。期間不時有人放棄,按亮自己的求救鈴,只有她楞是沒放棄,幾個救生員守在旁邊,總算松了口氣。工作人員給她頒發證書時,還給她拍了張狼狽不堪的‘勇闖第一人’照片,說是要掛在這裏的宣傳欄。

何辰渾身泥草的抱著證書回去,野人和葉文任正在找她,見到她到樣子嚇了一跳,還問她比賽時間還沒到,是提前去訓練了嗎?

因為範海辛通知大家,比賽時間是今天下午。

何辰整個人幾乎要炸開,第一時間往外沖,直接將證書砸向一扇落地窗。玻璃門碎的很大聲,不少人聞聲趕來,範海辛滿臉怒氣的出來,看見何辰的模樣,噗呲一聲笑了。

何辰掏出手機:“範海辛,誰他媽跟我說是今天早上?”

範海辛哦了一聲:“不好意思,是我搞錯了。”

何辰的目光看向院子裏的拖把,小清新毫不懷疑,她能直接拿起往範海辛腦袋上砸,忙上前將何辰拖住,還用眼神示意野人。

範海辛是轉系來的插班生,雖然聽過何辰的事跡,但從小被寵大的女孩,哪裏知道害怕:“你這個人也太野蠻了,我不過是弄錯了,你就將我窗子給砸……”

她還沒說完,便被野人拖走了。

範海辛掙紮的厲害,野人便將她打橫扛著,帶她到了沼澤大逃生那裏,直接將她扔了進去。何辰是事後聽小清新說的,據說野人就那麽站在岸邊看著她掙紮,但凡她快要不行了,便將她撈上岸,允許她休息幾分鐘,待範海辛緩過勁來,又將她扔進去。工作人員多次想走近,都被他不知從哪搞來的教練牌子,給打發了回去。

何辰感嘆野人狠起來,真是青出於藍。

自打這次以後,範海辛安靜了兩個月,便開始對野人窮追猛打。也與何辰徹底結下了梁子。

範海辛的事情,想起就浪費她的腦容量,何辰用力去記當時從沼澤逃生裏的方法,試圖從現在的險境裏逃脫。然後,她便發現那個項目,可真是個雞肋,難度抵不上真正沼澤的五分之一。

何辰身陷的泥潭,四周是寸草不生的黑色平地,是以她走過來時,毫無警覺。在掉下的瞬間,她條件反射跳腳,發現是沼澤地後,立即放棄了掙紮,逐漸放松身體。拓展只是訓練,真正的沼澤地可沒有浮木給她借力,她試圖在漸漸平靜的泥面中前進,可是一旦她開始用力,沼澤便像一個黑洞,開始將她吸住。

為了防止被吞噬,她只能一動不動,等待救援。

遠處似乎是一片湖區,生態環境十分優越,不時有鳥從頭頂飛過。這也令何辰抱著很大希望,如此大規模的鳥群,無論是旅游區還是保護地,意味著總會有人經過。

果不其然,百米開外有輛大型貨車在公路上行駛,何辰扯開嗓子大聲求救,突然飛過一群候鳥。此起彼伏的鳴叫聲,將她的聲音徹底掩蓋。

何辰:……

候鳥帶著貨車遠離後,何辰惱怒的學鳥叫了一聲,不遠處有道聲音,毫不掩飾自己的看戲心態:“嘖嘖,待這麽久,挺厲害的,看來你一點也不害怕呀。”

是賀躍的聲音,好像站在身後,看了她很長時間。

何辰不便轉身,只喊他拉她一把。

賀躍問:“你是逃跑的時候,迷路了吧?”

何辰說不是,他又走到她能看見的地方,蹲下歪頭打量她。他對於她的回答並不感興趣,只摸著下巴,笑著說:“我能問你個問題嗎?”

何辰:“說。”你問你的,答不答是我的事。

賀躍有副很好看的皮囊,仔細看,是不亞於當紅小鮮肉的俊美,歪頭微笑時,更帶了絲嫵媚的氣質。他幹脆坐在地上,大有與何辰探討的意思:“你找到人後,會立即回棲城嗎?”

“……”

找人和她的坐標,她可沒有透露出去。剛才掉進沼澤她都沒怕,現在這大下午的,何辰心底泛出一絲涼意。

賀躍也不著急,從她的沈默和表情,已經能得到回答,又問:“談過戀愛嗎?會追人不?”

何辰整個人都寫滿了問號:“你莫不是看上我了吧,那還不把想辦法拉姐姐我出去?”

她伸出手去,做出求救的動作。雖然根本夠不著人。

賀躍捧著臉,只是看著她笑,在何辰期待的目光裏,拍拍屁股起身,然後走掉了……

走掉了……

就這麽走掉了??

何辰簡直氣到想追上去暴打他一頓,然而現實是,她從起初淡定泡‘沼潭’,慢慢開始焦慮起來。雖然她能盡量保持不動,但這兒的氣溫變化巨大,夜間的溫度,只怕在0°以下,即便她沒被沼澤吃掉,也極有可能被凍死在這裏。

太陽的照射直接影響著溫度的變化,她看著太陽往西移,心裏默念著,只要有人能在太陽落山前將她救出去,她一定會送給他一輛自己最用心改裝的愛車。

她真是下血本了,車可是她的命。

上天還算眷顧她,在她嘴裏念念有詞時,範景有竟然找了過來。何辰激動的差點落淚,範景有見她如此,以為她才掉進去,擔心她不懂其中的奧秘,重覆著讓她不要動不要動,等他。

範景有先是拿手試探,思考了一會,脫下身上的長袍,將其鋪陳在上方。

何辰盯著他,感到十分失望。

她一直很好奇那寬大的長袍裏,是什麽樣子的,甚至格外純潔地猜想,裏面極有可能是真空。沒想到他脫下一件長袍,裏面還有一件長袍……難怪他晚上不加衣,都不覺得冷。

何辰在範景有的指示下,伸手拽住一片衣袍,極其緩慢的移動,肩膀才趴上去時,發覺沼澤似乎又醒過來,開始拖著她往下用力。

她輕輕叫了一聲:“範景有!”

“抓緊。”範景有叮囑了一句,何辰忙雙手攤開,一手抓住一邊衣角,他快速又強力的收回手,只見黑色的衣袍像魔法飛毯一樣,在沼澤上極快滑動。

何辰本就陷的不遠,大約幾秒後,便被拖著回到了地面。

範景有將她抱起來,放置在石塊上,見她淚眼朦朧,以為她受了傷:“哪裏疼?”

何辰搖頭,被困了好幾個小時,一直提著神,忽然放松下來,一時沒有力氣說話。她眼裏的淚水,純屬是被惡心的,沼澤裏都是腐泥土,時間長了可真像在腌肉。

一向愛說話的人,忽然不出聲,範景有不大習慣,擔心她被嚇壞了,便脫了身上的白色長袍,替她披好,還貼心的合攏。

何辰完全沒顧得上他的動作,只盯著他的身體,移不開目光。

之前以為他身材魁梧,不僅高還很壯,沒想到都是幾件衣袍惹的。範景有脫了衣袍,上身只有一件背心,露出精壯緊實的臂膀來,緊身的腰腹凸顯出肌肉的輪廓。撲面而來的男性荷爾蒙氣息,沖淡了何辰對於沼澤的記憶。

何辰舔了舔唇,覺得有點口幹。

範景有矮下身來,看她神色有點呆滯,語氣不覺帶了絲溫柔:“易桐以為你跑了,我便讓大家分散著先找你,賀躍說好像看見你往這個方向走了,沒想到是真的。我不是讓你等我,待會再送你去找你朋友麽?”

這是何辰第一次見他說這麽長的話,但提到賀躍就氣,這個人明知她被陷在這裏,竟然還宣揚她在逃跑嗎?何辰還不確定賀躍的意圖,不好開口詢問,只說:“那個小孩餓了,我只是出來想買點吃的,沒想到走著走著就迷路了……”

何辰說著聲音低了下來,她不能容忍被誤解,但很介意自曝其短。

範景有楞了楞,擡起手想揉她頭發,又停住了,只聲音帶了絲笑意:“那個孩子跟你說自己餓了?”

“那倒沒有,但是他似乎能聽懂我講話,而且我給錢他都不要,只是指著一個方向,讓我去……”何辰忽然疑惑起來,那孩子可能是隨手指的方向,是她自以為是,誰知道那孩子什麽意思。

範景有的目光閃了閃,沒說什麽,只囑咐她以後不要給小孩錢,哪怕他們伸手要。

何辰似懂非懂地點頭,問那只鹿怎麽樣了。範景有說已經安葬好了,看她情緒恢覆,便提議回去。

何辰忽然問:“你幾歲?”

不知她又要做什麽,範景有站起身來,示意她起身。

何辰不動,擡起臉笑意晏晏,唇邊的梨渦露出堅持的意味。

範景有拗不過她,只好回:“29。”

“嘖,挺老。”何辰習慣了開玩笑,也不怕被揍。

範景有垂了眼,聽見她又問:“喜歡吃什麽?”

他回:“除了甜。”不挑食。

“啊,可惜。”她最愛吃甜了,不過沒事,到時候就沒人和她搶了。

何辰:“生日呢?”

範景有:“4月19日。”

何辰不懷好意的笑了,見他不明所以的看她,又捂住了嘴。範景有的配合,讓她得寸進尺:“談過女朋友嗎?”

範景有倒是沒回了,何辰心想,他連419都不知道什麽意思,可能真是悶在西北的單純漢子。看他對待女人的態度,何止女朋友,只怕連女人都極少接觸。

哦,除了那個易桐。

何辰止了笑意,草草結束了這場你問我答,伸出雙手說:“拉我一下。”

範景有剛伸出右手,何辰便順勢抱住,雙腳踩在石頭上,整個人向他倒過去。範景有以為她是沒站穩,只得用左手去接,這麽一前一後,何辰便被他輕易抱在了懷裏。

不等他放手,她微微擡頭,吻在他的唇上。

果真是不大接觸女性的男人,範景有何止震驚,被她驚世駭俗的舉動嚇到,眼神震蕩到幾乎失去焦距,都忘了推開她。

範景有的胡子長得實在礙事,猛然紮在臉上,還有點疼,但她既然強勢的上了,便不能示弱。她眨眨眼,自覺退後站好,仿佛只是吃飯走路一樣尋常,說:“我也想嘗嘗白唇鹿的味道,好了,走吧。”

幾只候鳥展翅飛過,何辰擡頭望了一眼,心情好的跟吃了糖一樣,徹底原諒了它們,也開始欣賞起它們飛翔的身姿。

範景有的眼神逐漸聚焦,也不擡頭看鳥,只盯著她仰起的臉,微微瞇起眼來,聲音極輕:“你身後五公裏,是蘇幹湖自然保護區,剛剛飛過去的獵隼,是肉食動物,不要輕易招惹他。”

可如今兩人相處久了,她再想到他的命運早被安排好了,終將離開,心裏總覺得有些惋惜。

今苒苒甚至在想,自己目前算是避開了“淒慘”的結局,那能否幫他也度過這個難關呢?

只是她轉念一想,又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。

她目前安然無恙,還不是因為“今苒苒”本人真正離開了。

如果殷時渡本人離開了,應當不會像她一樣有人再來到這個世界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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